乡里伢子出山记

          杨扬

　　出生在乡村里的孩子，从小就只知道乡里的世界，好像世界就只有这么大，都是周围的群山、菜地、农田、溪水和池塘。我上小学和初中是到大队部的学校里去上学，放学了就回家扯猪菜、做饭。放假了就去山里砍柴，每天两担，都是打着赤脚，口渴了喝着山沟里的溪水。直到上高中，第一次到公社镇上吃了包子、米糕和油条，才知道除了米饭和红薯还有这么多好吃的东西。读高中后每天不再打赤脚了，穿上了妈妈做的布鞋，有时穿上了解放牌胶鞋。自己的世界又大了，从大队变成了镇上。那时候读书第一学期有农忙假，放假帮生产队插秧，有暑假搞双抢，抢收抢种，第二学期也有农忙假，回家收谷子，小学和初中每星期还有两个下午的劳动课，帮老师的食堂砍柴、种菜，那时候学校的培养目标是学工、学农，培养有文化的劳动者。

　　第一次参加高考，才第一次到了县城。见到了县城里的世界，喝到了县城里的自来水（小学和高中都是喝井水的），由于水土不服，拉了几天肚子，几晚上都没有睡好，发挥不正常，高考失败了。高考失败之后，爸爸骂我不争气，让爸妈在生产队抬不起头，让他们失望了。爸爸说没有考上就老老实实回家当农民，要我穿着短裤打个赤膊插田、打谷、甩石灰，一个月下来身上的皮肤都被石灰灼伤了，皮都掉了几层。实在受不了，那时候个子又很小，营养不良，身高不到1.6米，自知不是干农活的料， 趁着爸妈不在家，偷偷地跑到学校去复读了，还是读书好，发誓一定要考上大学，一定要走出乡里，一定要戴上手表，穿上的确良衣服，吃上国家粮。

　　读大学来到了武汉，来到了大城市，乡里伢子终于走出了山里，来到了山外的世界，原来世界有这么大。见到了电车，见到了长江大桥，第一次进了公园，第一次进了商场……刘姥姥进了大观园，一切是这么新鲜好奇。记得第一次班上搞活动包饺子，吃火锅，才知道世界上还有饺子，菜这样放在放有调料的锅里煮做叫火锅……印象最深的是第一次寒假回学校，南方的同学带了一些香蕉回来，请我们吃香蕉，第一次见到了香蕉，但是不知道怎么吃，硬是等到他们吃完了，我才开始吃，原来香蕉是这么吃的……

　　大学期间，我一直是学生干部，参加并组织了学生干部夏令营活动（第一次听到夏令营这个名字是1984年的暑假），大学四年到了湖北的一些城市，也到了庐山、长沙、南京、无锡等地，读书让我走出了山里，饱览了大好河山，见识了世界的美好！乡里的孩子，一定要读书，读书可以改变命运；乡里的孩子一定要努力奋斗，努力奋斗既可以改变自己，也可以改变一个家庭；乡里的孩子一定不能妄自菲薄，原生家庭有短板，可以通过十倍、百倍、千倍的努力，奋起直追，来实现自己的梦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