亚坤夜读丨壶盏记(有声)
......(节选)
铜官精华,除了老街和博物馆,还有十里古窑。它们曾经自铜官湘江东岸的河滨,一直排向石渚湖。这比我祖上十八代坟头还老的窑,叫石渚窑、又谓之瓦渣坪窑、铜官窑。老窑里掏出来的壶、碗、杯、盏,不光摆在晚唐人家的茶案上,摆在古道驿站和乡野客栈的床头,还堆到了阿拉伯商船的货舱里。黑石号沉船中,大量的青色浅釉下褐彩碗,壶、茶盏子等,就是大唐炽烈窑火的绝作。那时,大约四海的人,都爱用这粗陶器饮茶啜酒,盛粥装饭。
“焰红湘浦口,烟触洞庭云。田野煤乱飞,遥空爆响闻。”唐人李群玉用一首《石渚》,给后人画出了千年前窑火不熄的场景。这遍地老窑,烧出的器物,大量流传至今,让人追宗念祖。
我注意到,铜官杯盏器皿上,少有款识。大约是这里的匠人质朴,不尚虚名吧。不光款识,铜官杯盏尤其是古器,亦很少花鸟人物的精细雕琢。偶尔见几道弦纹,或三两笔青花,也是信手勾画,如老农锄地,不事修饰,反觉自然。用久了,壶身杯底难免磕出些痕迹,非但不显破败,倒像是器物自个儿长出来的年轮,记录着与主人相伴的岁月。
记得曾经在街尾,见到一残盏,沿口缺了一角,色调古旧,有老岁月的风霜气,摊主欲弃之。我讨了回来,注水试茶,居然比完整的新盏更得茶味。想来这残缺处,恰似人生的豁口,容得下遗憾,也盛得住欢喜。铜官的壶盏,便是这般,粗粝里藏着温柔,残缺处见得圆满。
我耽于茶与茶器,最倾心的场景,就是坐在铜官老街老宅的某片亮瓦下,与好茶好壶好盏好友相对,看木格窗外,雪落长街,青砖院墙上,探出黄、白、绿几色素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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