亚坤夜读丨秋来藤蕹起（有声）

　　那天藤蕹还老老实实待在地里，除了菜蔸处绿意稍浓，其余地方只有藤蔓顶着几片稀疏的叶子，露出大片的土地。一片片叶子远远相隔地分布于茎节处，以越来越小、越来越嫩的形态，延至藤蔓的末端。一个个嫩黄的尾尖儿，透出渐进的秩序。

　　藤蕹就是靠着这些藤蔓四处开疆扩土，开枝散叶，像勾勒的素描，先有轮廓，后有内容，随着时间的移动，逐渐丰繁而生动，绿意充盈。

　　立秋过后，不过下了几场雨，回来一看，藤蔓已经越过了土壤的边界，爬上了旁边的水泥路，几乎占了路幅的一半。但没有落地生根的土壤，它们又会是多么艰难。遇到细心的人，还会用手或脚将它们轻轻地拨开，即刻将它们送回土壤。

　　挨着藤蕹上路的茎节处，掐下藤蕹的尾尖。虽说是尾尖，也有着错落分布六七个茎节的长度。每个茎节都带着一片嫩叶，越靠近尾尖，叶子和茎秆颜色越浅也越嫩，嫩到尾尖处，像要滴出水来，闪着动人的光泽，似乎一捏就碎。反之，越是远离尾尖，叶子颜色越深，连茎秆也显出沉郁的青绿。叶柄与茎秆相连处，看着看着，就看成了人的腋窝，腋下生发着一枝嫩芽，像是它们的孩子，以茎为父，以叶为母，顶着一片指甲般大小的嫩叶，昭示着孕育的密语，以及子子孙孙无穷尽的意趣。

　　拇指食指相向合力，藤蕹的尾尖就折断在了手心。藤蕹的尾尖这么嫩，掐着掐着，不觉就掐了一大把。握在手里，嫩到让人想起初生的婴儿，肥软，鲜嫩，不染凡尘。

　　把它们浸在清水里洗净，每一根都那么清新柔嫩，从菜园到洗菜盆，它们经历着世上最短的距离，甚至还没回过神来，还以为在地里长着在水泥路上爬着呢，还没来得及发蔫做个苦闷的表情，就被抓着洗了个澡，甚至脸上还挂着生长时的调皮的笑，就被洗得清清爽爽，干干净净。不受颠簸折腾就能完成使命，这该是它们倍感幸福的事，让看着它们的人也觉得幸福。

　　摘下叶片和尾尖，另将茎秆码齐切碎，分别清炒，加一点水出锅。盛在碗里，特别是叶子和尾尖那碗，比生长时还要碧翠，如珠似玉，亮如琥珀，仿佛摆在眼前的，不仅是一道菜，还是藤蕹的一段芳华，山野的一缕灵秀。